黑玉米
我是个懒女孩。我很懒!一直都是。
一
2003年深秋,我应聘去一家电泡厂做跟单文员。电泡厂给的工资很低,而相对而言需要我做的事也很少,所以当时我深信“付出跟收获是从正比的”这句话。
在工资微薄的电泡厂,我认识了他。他当时是那家厂的一个IQC(来料品质检验员),办公的地方就在我一出办公室的门外。他是湖南的,也就是我老乡,很健谈,很无厘头的那种人,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没事做的时候我通常都会走出办公室去跟他吹牛,那时我经常对他说:“你们家的屋顶都飞了!”他会很奇怪地看着我说:“啊?”我给了他一记白眼说:“你吹的呀!”。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大谈周杰伦、胡彦斌、SHE,大谈自己的理想。。。每次谈到音乐时他总是说:“我对什么都可以随便,唯独音乐不行。音乐一定不能随便!”而我总是用那贯有的动作对付他这句话,一记白眼,轻蔑地飘出一句:“切,别一说到音乐就当你自己是圣人!”
其实上班也真是没什么劲,老是坐在那里玩着电脑,所以我一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围着整个厂转,从办公室转到品管室,从品管室再转到车间,从车间再转到饭堂。。。当然也因此结交了一些朋友,他就是其中的一个,还有仓库的付老头(我对他的称呼,我老乡,人很好,很慈祥,慈祥得像我老爸)。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,没多久,我就烦了,后来我辞职了。虽然老板一再挽留,但我心意已决。于是我离开了那个厂,离开了他。
看我又把话题扯远了。关于那个厂的记忆,除了上述的那些人那些事以外,就只有一件事让我现在仍记得很清楚,一件有关他的事,一件让我开始喜欢他的事。
那天厂里停电,当时厂里还没有发电机。晚上一片漆黑,这也正合我意。说这话大家可别误会,我不是专趁黑灯瞎火时放火抢劫的小混混,我是一等一的良好市民。因为我喜欢在黑暗中行走和思考问题,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个黑暗的地方是安全的,当时就所有条件都符合,所以我才说正合我意的。于是我就低着头在厂区内的空地上漫不经心地走着,转着,当时厂区内很安静,我转了几圈后,发现我前方的树下面有个人影,走近一看,是他。我说:“你在干嘛?”他笑着回答:“装深沉啊!”呵呵。。。我也笑了。这个和我有点相似的男孩,跟我一样喜欢在黑夜中思考的男孩,在2003年的深秋,我开始喜欢他了。
二
前面我有讲过,我进厂没多久后就辞职了,后来他也走了,我们也失去了联系。直到2005年的春天,我收到一条短信,是陌生人发过来的。“丁子,现在还好吗?”我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,因为叫我“丁子”的人有好几个,于是我回了过去:“你是???”很快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声,“我是胡,现在在浙江。”是他!在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,他给我发来了短信。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?也没有问他在浙江过得怎么样?欣喜的放下手机后,我在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里找出了他的照片,他给我的一张唯一的照片。依稀还记得他给我照片的时候,当时他拿了一叠照片给我看,只有一张是他自己的单人照片,照片中的他站在标示着当地地名的一个石头前,风很大,把他单薄的休闲裤吹变了形。其它的都是风景照。我说,你给我一张风景照吧,我挺喜欢这张的。我用手指着在那张在阳台上拍的风景照,虽然照片里的阳台上有几盆花,但是我觉得那些花是孤单的,就像当时的我一样。他看了我一眼,就把那张照片给了我,然后拿起那张有他的照片,说:“这张你不要啊?”我说:“我觉得拍摄效果不是很好耶!你要给我吗?”他又看了我一眼,说:“给你吧!”我接了,然后他又说:“你可不要拿着我的照片对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哦!”我当时就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坚决地说:“才不会呢!”……
看着手中的照片,现在的我很想他,很想见他。
虽然知道对方的手机号码,但是很少互发短信联络,且只通过一次电话。是在他生日的时候,我打过去的。说到这件事,这是我预谋了很久的事,在他生日的一个多月前,我就寻思着怎么让他过得难忘一点,于是想到了一个坏点子:就是在午夜的24:00过后,跨进他生日的那一秒,打电话给他祝他生日快乐!但后来我睡着了,醒来时已经到了00:12分,于是我在睡意朦胧中拔通了他的电话。听到他睡意朦胧的声音通过音波传到我耳中,甚至可以说是心中,那一刻我觉得很幸福,就像我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一样,心里很充溢。我开口说:“生日快乐!”他显然没想到在深夜里我会打电话给他,沉默了一下后,还没等他开口,我就说:“现在已经过了24:00了,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想第一个祝福你!”他继而沉默了一下,我想他应该是愣了一下,说:“哦!谢谢!”我说:“也没什么!就想说声生日快乐!你继续睡吧!”于是我挂了电话。在黑暗中的我,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进入了睡眠。
第二天在QQ上碰到他,他发来消息说:“昨天晚上我好感动哦!挂了电话以后好久都没睡着!”我说:“真的啊!要的就是这种效果!生日过得怎么样?”他却好像很委屈地说:“不好,没有蛋糕,没有滑板!”他在浙江找到工作后,他爸妈也跟着一起过去了,所以生日跟他们一起过,家里人过生日的时候就挺随便的,不会去特意买蛋糕。滑板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,不知道有没有跟他家人说过,也许是说过了家里不跟他买才这样委屈的吧!我在电脑边上淡淡地笑了一下,说:“你真物质,大不了明年你生日时我带个滑板过去看你啦!你就别那么委屈了!”他在那边打来一行字:“真的吗????”我说:“是真的啦,我对毛主席发誓!”
三
他生日过后,我们一直若有若无地联系着。在QQ上碰到他时,他告诉我他工作不开心,准备换工作。我没有对他说什么安慰的话,反而(我觉得我当时特没良心)跟他说:“辞职就辞职吧,反正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过生日了,要不你过来看我吧!”过了一会儿,他回了一条信息给我:“我过来你请我吃什么?请我住哪里?”我晕,真现实!就知道他不会过来,但是我真的很想他过来看我,因为我想他,很想见他!
我过生日那天,停电了。本来跟一帮朋友说好了去KTV唱歌,但没去成。跟一个好姐妹在黑不隆冬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圈,最后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店吃了点麻辣烫。坐在被黑暗包围的小店里,微弱的蜡光映在我脸上,我在黑暗中又开始想他了。想着再过几个小时,我的生日就要过去了,他会跟我打电话吗?
晚上回到宿舍,我没有开灯,但我一直开着手机等他打电话给我,希望他也像我一样,在生日时祝我生日快乐,哪怕是最后一秒打过来也没有关系。直到我生日的最后一秒,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。我躺在床上撑着疲惫的双眼,望着手机睡着了。
四
后来一直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,我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。但是有一天,在我生日过后不久的一天,我收到了他的E-mail,一共是两封。我带着欣喜打开邮件看了起来:
丁子:
真的不好意思,自从分别已来,多为漂泊不定,今天是在我新宿舍给你写这封信。
听着五月天的《知足》,喝着热咖啡给你写信,你听到了吗?天气真的很冷啊,我已经感冒了,这不,鼻涕又流下来了。呵呵,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记得要小心照顾自己,说着说着我感觉肉麻了。
我现在情况非常乐观,找到了一份能发挥自己所有能力的工作,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:“累着并快乐着。”除了夜深忙完整个人会有夸掉的感觉其他还好,刚刚接手工作的时候,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现在的工作,所以压力大到食之无味,睡之无眠。还好12天的努力总算完成了一件自己打60分得作品,告诉你件事情,我进每一个新公司以前,我对我工作的事情绝对是一无所知的,也就是说我对每一份工作都没有一点经验。感觉不可思议吧,那是真的,其中有快乐也有辛苦,有辛酸也有惊喜。感觉一个人在努力的生活着,有希望的生活是充实,所以我们人生总会遇见这样那样的不如意,别放在心上,忘记那些不该记得的事情,忘记不该记得的人。
有的时候也想要放弃,常常坐在屋顶上想: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?为什么生活这么辛苦?为什么自己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?虽然都没有想出结果,但是日子仍然在过,不愉快总会过去,学会了悲伤并不是那么悲伤,快乐也是不那么快乐,恰恰应了你以前得网名“风轻云淡”。还好现在是时间不够用,而不是时间没有地方打发,你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?负责什么工作?住的位置什么情况?穿什么样子的衣服。。。(当然了,我没有这么八卦拉,呵呵),不知不觉就废话了这么多,我要赶些图纸了,今天就写到这里,在此深深得祝福你!
另一封是道歉信:
丁:
这封是道歉信,你的生日我实在没有机会给你电话,仓促的结束工作,接着又去找工作,搬家,遇到一些不是很顺利的事情。
但是再怎么说都是借口,所以郑重道歉:对不起,我没有在你生日祝福你,也许你失望了,也许给你生日带来了一些不快乐,对不起!”
五
看完后的我坐在电脑前沉默了很久,在给他的回信中我写道:
无心:
早上一来打开电脑就有先收E-mail的习惯,也许是职业习惯吧!呵呵。。。
看了你的E-mail,一大早沉默了很久,我发现我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!
其实我也觉得很累,每天为了微薄的薪水奋斗着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?但是回头想一想,生活就是这样,付出才有回报!就像现在的我,极不情愿的坐上了现在这个职位,虽然只是一个跨向另一个职位的桥梁,但是也要坚持到底。因为我的宗旨是:永远向前,不能回头!如果自己无法超越/战胜自己,那么生活就没有希望了!虽然偶尔还是感觉压力大,理想渺茫,但是只是在一瞬间,因为我一直都是很乐观的,这个你也知道滴!只是现在的脾气被磨光了,人也变苍桑了,理想也没了……
有时候会突然很想你,想到你的对音乐的执着、对生活的态度、对事业的不屈不挠,心里都会有一种很充溢的感觉。也许你不明白我的意思,不过我赞成你说的那句话:“忘记那些不该记得的事情,忘记不该记得人!”时间应该可以磨灭一些东西吧!
PS:生日时没有收到你的祝福是有些失望啦!但是你有你的事情要忙,只要你记得有这么回事就好了,玉米这次原谅你!
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明一下:“黑玉米”是我,“无心”是他。我们的网名。
六
我明白他的意思,但是我还是喜欢他,甚至还自己安慰自己说他不明白我的意思。晚上回到宿舍跟姐妹们聊天,我跟她们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。她们很惊讶地说:“我们厂的吗?是谁?”“不是”说这话时我脸上的表情跟宿舍其她姐妹的表情从了鲜明的对比,她们就是这样,一听到这事就立即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,而我摆着一张痛苦的脸,用很哀伤的眼神瞪着她们说:“我失恋了!”但是那一群没有良心的人不但没有安慰我,反而用更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:“你真厉害,能瞒着我们这么久,都失恋了才告诉我们!快如实招来,到底是谁!”我当时真是晕得想跳楼了,怎么就交了这么一群没良心的朋友啊?仰天大叫道:“老天啊!难道我还不够惨吗?……”
从那以后,听我说过这事的姐妹们每见到我都用一种无比悲哀的眼神看着我,看得我郁闷得很。真是的,是我失恋了,她们怎么一个个比我还哀怨啦!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?不过我也懒得去问她们,我真的很懒,所以就当她们关心我好啦!就在她们悲哀的眼神中过了一段时间后,有位姐妹问我:“我一直很觉得很奇怪,你都没有跟他说过喜欢他,他也没有说过不喜欢你,你怎么会说你失恋了呢?”“他都发E-mail跟我那样说了,我肯定知道他不喜欢我啦!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,这就是我失恋了!”我用很平常的心分析道。“可是你没有跟他表白过呀?”那边又咕噜了一句。“你今天怎么啦?尽跟我扯以前的事,我不想再提那些事的。”我有一点生气地说。“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啦!是不是你自己没有努力争取?也许人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?你就整天在这里叫失恋!还这么凶!”她也有些生气地说着走开了。
七
没表白?没争取?于是我打开电脑,给他发了封E-mail:
无心:
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发E-mail给你了!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老是梦到你,梦,真的很无奈,想到你的时候就很想哭泣,思念就像这个冬天的雪一样纷飞,也许是因为念你才变的那么忧郁,但是闭上眼睛我却发现你离我很远很远,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脆弱,经不起时间的摔打,颓废的很,却又总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!有些人、有些事 ,原本早该遗忘或淡忘,可是不管过去多久,依然能清晰感觉到,它们一直固执得潜伏在我心底刺痛我!有朋友让我学会放弃,学会忘记,学会站起,我很感激他。是的,我很喜欢你,其实是那样的在意你,每每在QQ上看到你亮起来,心也就暖暖的了,对你的每一份牵挂,对你的每一次问候,都是因了这份喜欢,喜欢你什么呢?我都不知道,喜欢是一种感觉,你知道的,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过我?曾经问过你“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孩?”但是你的答案对我来说是一种敷衍,所以你真的很无心。曾经也以为不管怎样我都会喜欢你一辈子,可是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也会那么辛苦,于是我决定放弃。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,我们根本不同,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人,你有你的追求,我有我的梦想,就像两条平行的线一样永远不可能交汇在一起,因此我正在学着忘记你。所以答应我:永远都不要跟我联络好吗?
黑玉米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这样一封E-mail给他,也许我是真的很懒了,懒得不想再累了,懒得不想再喜欢他了,懒得去做任何事情了!
八
2005年的冬天,我离开了广东,回家了。在家里上网,打开了很久没打开的邮箱,收到了几封E-mail,其中有一封是他的,是回复我那封信的,他在信中写道:
见信好,想不到我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甩了,呵呵。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爱你,而且你也要知道,喜欢不是爱。我最讨厌的就是明明不爱还要占着人家的感情不放,所以你放弃我是对的,如果你早点告诉我,我也会提前要你放弃的。
再说不做爱人可以做朋友是不现实的,那样也会伤害到你,那我们就这样了吧。。。。
Don‘t cry because it is over. My friend.
我很想跟他回信,告诉他我知道喜欢不是爱,告诉他我不会因为上面的话而哭,还想告诉他:“我放手,你可以飞!”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回信给他,因为我很懒,懒得去做任何事情。
隔了几天后,我登陆了他的论坛,删除了我在里面发的所有帖子,删完后去百度下载了一首《浪人情歌》,点击播放,伍佰的歌声传入我耳中:
不要再想你,不要再爱你
让时间悄悄的飞逝,抹去我俩的回忆
对于你的名字,从今不会再提起
不再让悲伤,将我心占据
让它随风去,让它无痕迹
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
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
不愿再承受,要把你忘记
我会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泪水
还会装做一切都无所谓
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
再将它通通赶出我受伤的心扉
不愿再承受,我把你忘记
你会看见的,把你忘记
我想到了一个忘记温柔的你的方法:
我不要再想你,不要再爱你
不会再提起,我的生命中,不曾有你
泪水在我脸上肆意的流,最后我还是流泪了,为他最后一次落泪了,从今以后我的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他了。因为我很懒,懒得去做任何事情,包括回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