弯弯绕(二)

杨玉祥

   乡知青办最后给吕红兵分的工作是市区消防队。就是坐在救火车里，“吱哇”叫着来到着火的地方，抱着粗水管往火场冲，炙热的火焰烤红脸颊，随时可能付出生命。——这苦活谁都不愿意去，不去，关系放街道，算是待业青年。

   消防队是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。没事不能老待着，不停的搞技术练兵。就是抱着沉重水管看速度，翻障碍物。

    日子不能这样混下去，总要想着出路。他想到交换工作。九十年代初期，有换房，换工作，换户口。那时没有广告，他就在公交车站的柱子上贴小广告。还真有人打电话找他换工作，对方是北京机床厂，出了名的大国企。红兵唯恐对方后悔，马不停蹄的办成了。

   可在国企悠哉的干了二年，刚刚熟悉厂里的每一个角落的安全情况，他就赶上了下岗潮。刚开始做过面的出租车司机，——天津大发面包车。夏天賊热，冬天賊冷。他有点后悔，想当初那时干消防，比起现在干车豁子还是舒坦多了。

   一天他开着面的离干消防的站点很近，就故地重游。过去干消防的哥们儿，到四十都不再让出车，都到了二线，就是检查消防器材，是否齐全，有无安全隐患。大爷似的，到哪里也得茶呀酒的伺候着，不然消防不过关，停业整顿。

   当年的哥们偷偷告诉他，和他对调工作的那哥们儿，有亲戚在国务院工作，叮嘱他马上换工作，不然就下岗了。

   消防队归区消防局管，您还别看不起，属事业编。

   吕红兵知道后，后悔了半辈子。

   退休了，消防站举办建站四十年大聚会，所有在哪里工作的人都请回来，包了酒店一层楼。当年和他对调的那个人，坐在他旁边。又给他敬酒，又递烟并给红兵点上，一口一个老吕师傅地叫着。他也不客气，喝下一口酒说:“我现在退休金整三千！——你瞪啥眼?”

   “咋这么少呢？”

   “我下岗后工龄有断的时候。这就不错了，知足！”

   听到这里，那哥们儿倒酒的手抖了一下，酒撒在了桌面上。

    这一紧张让吕红兵警惕起来说:“对了，你退休金多少钱?”

   对方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啥。

   这让红兵瞪了眼，说:“咱俩工作都对调了，算是缘分吧！退休金有啥不好意思说的。难道你们还八九千元?”

   对方把手放在胸前，似乎歉意地说:“把各项福利加起来，平均每月还真达到九千元了！”

   对方不敢再说了，他发现吕红兵的脸苍白了。嘴唇颤抖，就不敢再说一句话了。

   这天红兵喝得大醉，吐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