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巨坑是婚姻
杨玉祥
一次看电视,看到一个电视主持人采访一个六十岁的老工人,老工人穿着一身蓝色工装。我愣在那里了,这老工人不就是林师傅吗?我们一起工作了九年。
主持人问:“您一共抓了二十多个偷自行车的贼,他们能老老实实跟着您去派出所吗?你是怎么降服罪犯的?”
林师傅憨厚地笑说:“有几个见我是个戴红箍的老头,就蹬眼,挥舞着拳头,让我少管闲事。我也双手抱拳,微微一动,骨节发出卡卡的响声说:怎么?想领教一下我的武当山功夫? 逢这时,罪犯都低眉顺眼,蔫蔫地跟着我到派出所了!”
我知道那骨节卡卡响动,是林师傅天生的一种功能。他是啥功夫也没有练过。换别的师傅就算了。高师傅是在我上职工大学之前,曾跟其他师傅说:“杨子爱看书。只要不耽误工作,就让他看吧。年轻人爱学习,咱支持!”
我后来调到文化单位,一真心里感激林师傅当年的支持!
我打通了林师傅的小灵通电话说:“下次遇到这事,您别管。有公安局呢!不然真遇到一个亡命徒,给您一拳。您那老胳膊老腿,骨折了,就坏了!”
“嗯!我听你的。还是你为我着想!我这心里呀,热乎乎的!”
又过了十年,我也退休了。传来林师傅住院做心脏手术的消息。我到医院看他,才知道林师傅这几年,老伴去世了,一直没有结婚的儿子也去世了。他成了孤寡老人。我劝他不要急,事情已经发生了,就坦然面对。身体好了,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,把北京名餐厅吃个遍。我知道您几十年来节俭,身上一年四季是工装,想当年吃饭五分钱的菜都不舍得买。中午天天拿高温水泡米饭。
林师傅不好意思地笑笑说:“这一点我不太赞成,你这是……造钱!”
过了一段日子,接到林师傅电话说:“我听了你的话,到外地旅游,身体刚七十,火车的中铺我都上不去。换各个角度都不行。后悔应该早几年出来玩就好了!”
后来传来林师傅和一位比他小许多的女士结婚了。我问林师傅的街坊,也是一个车间的王师傅说:“都快八十的人了,结的哪门子婚呀?”
王师傅说:“我想也是。肯定那女的给上了核武器,林师傅是老一辈人,哪里见过这阵势,——懵了呗!”
“那女的你经常见吧?”
“看不见。就见林师傅天天带着狗下楼遛弯儿!”
我听林师傅说过他那爱狗,天天跟着他寸步不离。那怕他去卫生间,撵它也赖着不走。闻到臭味,狗就蹙额头和鼻子,那也蹲在林师傅面前,蹭着他的双腿,不肯走!
我想看看林师傅,打电话,他不接。听王师傅说,他耳背。只有敲门才行!
我们敲开了林师傅的家门。他愕然我们的突然而至。我说:“不进屋了,我们在楼下的烤鸭店聚。您新夫人在吗?在的话一起去。”
林师傅说等一等,我拿一下东西。我站在门口,看了一下他的八十平米两居室,显然没有装修。昏暗一点,地还是九十年代新分楼房时鋪的地板革。
我们三个人在餐厅坐下,才看到林师傅给我们带来的,是几张和新夫人的照片和结婚证。他激动地说:“她是大学生。有车。有房。女儿在国外留过学。比我小25岁!”
看照片,那女人的确年轻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林师傅的女儿。
“结婚了就是陪伴。她怎么老不在您家里照顾您呀?”
“她忙呀!还有个女儿,需要她照顾呀!一周过来一次,没啥事情,她就走了!”
我听说,那女人嫌林师傅身上有老人味。每一次来,都皱眉头,待的时间很短。街坊们私下议论,她看中林师傅名下价值八百万的房子。可大家并不点破。
林师傅说:“她开车也带我去过保定。我老爸是国民党保定军校毕业的。我一直想去,没有去成。她算是带我完成了这个宿愿!”
话说到这份上,我们也不愿再说下去了。
聚会之后,我眼前总闪现林师傅那驼背走向楼门口的影子。
这天早晨,我接到王师傅的电话,说当天下半夜三更时,林师傅的狗不停地狂吠。他被吵醒,敲门,门不开。他知道不妙,几脚踹开门。见林师傅从床上掉到地上,手捂胸口。120急救车拉到医院。心梗,来晚了,死了!
要不是狗,林师傅得在屋里待一星期,大夏天的,尸体都得臭了!∴
下午,听说林师傅家设了一个灵堂,我赶过去,想祭拜一下。
屋里桌子上,摆着大的黑白照片。和几盘水果、糕点。我和王师傅冲着照片鞠了三个躬说:“您一路走好!”这时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。我一看,是一个女人,双手托着一条白毛巾,在哭。双肩痛苦的抽动。我当时萌生了想看看林师傅的新夫人长得啥模样,就轻轻走上前,说道:“嫂子节哀!”手同时拉开毛巾。我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,这那里是哭,分明是笑,得意地笑,或者说马上得到八百万巨款,胜利者的灿烂地笑!
我被吓醒了!原来是个梦!
我从床上下来,想,但愿这仅仅是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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